第68章 虚惊一场(1/1)
一时间,北望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耳边、眼前,周遭的一切都变成可怖的暗黑色,张着食人魂魄的血盆大口,吸吮着北望躯干的精气。
当缺氧窒息感降临时,北望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布满冷汗,动了动握着手机的手腕,结果没有气力支撑,松掉了手里的手机,重重的落到桌子上,发出冰冷尖锐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北望不敢拿起听筒,也唤醒不了受惊钉在原地的四肢,只能惊恐万状、惊慌失措的盯着桌子上软塌塌的还冒着电音的听筒。
他突然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阴森的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语掀开北望内心最深处的苦痛。
十岁时,生母外出买菜因车祸而亡,粉身碎骨、残破不堪;十四岁时,王玉涛和林玉芬,下班时在电子厂门口被撞身亡,死状惨烈、不忍直视。
而如今,自己的爱人,米佳又惨遭人祸,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这究竟是何恶毒的诅咒,非要降临在王北望的身上。
十多年来,车祸二字就像北望的梦魇一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晚上时而噩梦袭来,恐惧的窒息感和无力感交替掺杂,折磨北望一个又一个夜晚。
当小柔在北望的安全感裹挟中进入梦乡时,她又怎会知道,她的哥哥会在半夜三更被噩梦惊醒,在黑暗中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
他不敢想象,不敢去想破碎身躯、血花绽放的娇弱身影上,有米佳那双惊恐含恨、睁大的染红眼睛。
此刻,一股无助绝望的想法从内心深处破土而出。
难道我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扫把星,给家人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吗?
……
“叮铃铃”手机突兀的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与桌面贴紧的振动声,一贯闯入北望敏感易吓的耳膜。
北望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在天际的云端踩棉花一般,魂不守舍的有些像发烧,恍惚间就颤巍巍的接起了电话。
“北望,我没事,你别紧张,刚才牟风自作主张跟你打电话,害你担心了,就是一个小车祸而已。”米佳的声音如温泉一般,温暖顺滑,她听起来一切尚好,只是言语间有着浓烈的担忧,“我就是昨天回宿舍的时候,被一个同学骑自行车不小心撞了一下,但不严重,那个同学速度也不快。我都没想跟你说的,结果牟风他管不住嘴,就跟你说了……北望,我没事,真的。”
北望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表情夸张的愣了很久,才渐渐从无力的绝望中缓过来,抽出一只手,使劲捂住胸口,当心脏强有力的弹跳声通过胸腔传到手心,北望才恢复了语言能力。
“啊……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沙哑要哭的声音隔着太平洋,一下一下敲进米佳的心里。
“北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没事吧?”米佳换上哭腔,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北望摸了一把以泪洗面的脸颊,抽涕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没事,就是,就是刚才听牟风说你……有点被吓到而已。不过,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北望这才颤抖着坐到床上,用力稳住呼吸,叮嘱道,“你去医院看了吗?”
“去了,昨天事情发生后接着就被牟风开车带去了,检查了一遍,问题不大,没啥大碍,医生就是说多休息。”米佳顿了一下,“牟风也是想跟你说一下,报下平安,结果谁知道变成惊吓了。对不起啊,望哥。”
“没事,你没事就好,一定要多休息……”
“米佳,我给你带了饭,快吃吧。”话外音打断北望,那是牟风在喊米佳吃饭。
“那你快吃饭吧,别饿着了,我先挂了。”北望没等米佳的回应,就挂了电话。
北望一下子瘫倒在床上,眼眶湿润的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挂灯,满身大汗的回想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虚惊一场。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半,林雅柔皱着眉头,担心的说∶“你没事吧?”然后凑近一些,俯视着床上的北望,小声的说∶“我刚才听见你屋子里有掉东西的动静,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你米佳姐姐出车祸了,我以为很严重呢,没想到是被自行车撞了一下……没什么事儿,虚惊一场罢了。”北望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有气无力的说着,脸色苍白,憔悴不已。
“这样啊,米佳姐姐没事就好……那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小柔既心疼又高兴的看了看北望,而后静悄悄的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北望又瘫软回床,用手臂盖住眼睛,自我调解缓和短短几分钟却感受极端情绪变化波动曲线的全身神经。
良久,北望的发白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屋内,凝结成冰的紧张气氛消失殆尽,变得如往常一样。
还好,这一次,命运对我还算可以。
……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没睡好觉的北望昏昏沉沉的爬起来,做早餐,收拾,打扫,送小柔上学,上班。一切如常,除了北望肉眼可见的疲惫。
“早啊,北望,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一个工友打了声招呼,见北望怏怏的,就走了。
“北望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可以请假的。”一个中年妇女同事,好心的凑过来提醒北望。
“谢谢,我没事,就是有点困而已。”北望依旧露出笑容,只是有些病怏怏的。
北望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皱着眉头嘴巴紧闭,努力的投入到今天的工作中去。
“王北望,别干了,你发烧了。”一个偏熟悉的声音响起,北望才发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的趴下睡着了。
“王北望,北望,回家休息去吧,请假我帮你跟领导说一声。”
北望全身热乎乎的,艰难的爬起来,睁开眼睛,认出跟自己说话的是生产线的线长,高兰。
“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吗,快回家吧,出了事我可不负责啊。”高兰蹙着眉毛满嘴嫌弃,架起北望的动作却很温柔。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谢谢线长。”北望挣扎着站起来,谢过高兰,一晃一晃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