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空坠落(1/1)
密集的枪声扰乱了丛林里的寂静,惊起了无数飞鸟。
看着队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祁淮瑾的眼睛。
他的神情多了一抹暗沉和犹疑,连握着枪支的手指都变得越发僵硬。有些事情不敢深思,他怕是因为太容易相信想要相信的人,而导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陷入绝境。
向榆躲在一块掩体后,摸了摸左腿已经中枪的伤口,微笑中多了一抹决绝:“队长,你们先走吧,我来断后。”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
肖阳垂下眼睫,脸色再也没了之前的轻松,他是绝对做不出抛下队友这种事:“向榆,你他妈说什么呢,要走一起走。”
“来不及了。”
祁淮瑾抬头望了望远方,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随即握紧了枪,眼神一敛,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祁队,好久不见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簇拥而来的男人长得十分俊美,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邪肆的笑了笑,心里十分舒畅。当年落荒而逃的人是他,但现在风水轮流转,堂堂行动组的队长成为了他的困兽,真令人唏嘘。
他要他生,他便能生,他要他死,他也绝活不过三更。
“霖州,无论你逃到哪里,你都只是一个逃犯。”
将这些人抓捕归案,接受国家法律的制裁,才是对人民的公正。
“真天真啊,你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就将你们的行动了解得一清二楚仅仅是凭的她么?这个国家的人也会保护我的安全,他们也想要和我合作呢。”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长久的利益。
“狼狈为奸。”
肖阳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国家为了财富和武器,不惜和这样的人合作,真是蛇鼠一窝。
“祁队,看在你姐姐的份儿上,我会留你一命,只要你把你身边的队友全部处理掉,这个交易很划算的。”
“做梦。”
“那就没办法了,明年的今天我会祭奠你的。”
斩草还是除根的好,也让那帮人瞧瞧,他可不是好惹的。
“小瑾。”
祁淮雅低低呼唤一声,眼神儿里多了一丝歉意,她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霖州被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祁淮瑾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喉咙里渐渐泛起了一丝血腥味儿。
她是他的亲姐姐啊,怎么能背叛组织,背叛国家?
“我……”
“小雅,别激动,肚子里还有宝宝呢,乖。祁队,你这么想抓我,是想让你未出生的侄子失去父亲吗?”
霖州心疼的抱过眼前柔弱的女人,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计到他爱上了仇敌的姐姐。不过,幸好她选择了他。
默默躲在丛林中的叶霜君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恋爱脑是真要命啊。
(不怪反派坏,就怕反派长得帅啊。这反派长得太好看了,祁淮雅的三观跟着五官跑也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我看她是小脑发育不完全。”
(这叫偏爱,自己爱的人做什么都是没错的,爱情使人盲目。)
无语。
她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
蓦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追星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家偶像做什么都是对的。包括塌房了,证据都甩在脸上了,她还去和黑子对骂什么的,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必须全部删掉。
(宿主,该行动了,不然就得给祁淮瑾收尸了。)
“等会儿就得给我吹唢呐了吧?”
(生于忧患,死于伟大,加油宿主。)
“真是谢谢你。”
(宿主,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殡葬一条龙服务,绝对是最高规格的。)
“不用,留着给你吧。”
这破系统,天天就咒她死。
她混入了黑衣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到了霖州身边,黑色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声音轻扬:“别动,否则我不能保证我的枪会不会走火,马上放他们走!”
突然出现的女人让众人都懵了。
纷纷如临大敌的将枪口对准了眼前的女人。
她是怎么出现的?
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女神?”
肖阳惊呼出声,很是诧异,她不是在外面接应吗?
霖州轻笑一声,显得很是冷静:“那你开枪啊,开了枪,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他笃定她不敢开枪。
“哦,我讨厌别人用激将法呢。”
叶霜君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一枪直接打在了他的腿上,鲜红的血液溅在了她的手背上,像极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冰冷的枪再次抵住他的太阳穴,血腥味儿在鼻尖挥之不去。疼痛袭来,霖州的脸色白了几分,心口狂跳,这女人果决得有些可怕,简直就像个疯子。
“不打算放人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回应。”
她的一只手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被巨蟒缠住了,窒息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宛若坠落地狱一般,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抬起了握枪的手,对准了他的爱妻小雅。
不要!
第二声枪响
祁淮雅惊恐的叫声刺破了云端,鲜血顿时从她的小腿处蔓延了出来。她拼命的捂住肚子,害怕的看着上次见面还浅笑盈盈的女孩儿。
“真是抱歉啊,我没有道德仁义感。你说下一枪,我会不会送她和你们的孩子去天国团聚呢。”
女孩儿的声音宛恶魔低吟,冷酷得没有一丝人性。
霖州不可否认,背后的女人威胁到他了。眉目不复之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淡定,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所有人放下武器,放他们走。”
“老大!”
可不能放虎归山啊。
“听命令!”
“是。”
“祁队,接应你们的飞机已经来了。别担心,这架飞机是私人的,它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国土。”
她拖着霖州,挡在他们的身前,声音无比坚定。
肖阳此时无比庆幸女神加入了行动组,她肯定是想到了他们落入了陷阱,直接不要命的闯入虎穴救他们,这等情深义重,岂能辜负!
“向榆,我背你。”
“没事,我还能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紧盯着美丽得令万物黯然失色的女人。生怕她一时冲动,就把他们的老大一枪打死了。
“我把他们俩交给你了。”
她将霖州和祁淮雅扔给了祁淮瑾,这样,他将这两人带回去也算完成了任务。
看着她并未上飞机,他有些疑惑,她想做什么?
“队长。”
“嗯?”
他的心脏莫名紧缩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儿眉眼弯弯如月,清澈的眼睛宛若碧波荡漾的大海,蓝得温柔而宽厚。微风扬起了她的头发,整个身影似笼罩着梦幻的泡沫,透着一丝令人心惊的绝美。
“队长,我坐另一架飞机,有点事要处理。”
他皱了皱眉,什么事?
不一起走?
看她上了飞机,而且飞机还飞行在他们这架飞机身后的不远处,祁淮瑾担忧的神色随即消散了许多。
(宿主,敌军追来了,不是霖州的人。)
“我知道。”
那些人宁愿霖州死,也不会让他回去接受制裁的。
死了一个霖州,还会有另一个霖州罢了。
她看向窗外,眸光十分冷冽,五架战斗机,倒也是大手笔。
冰凉的指尖儿点燃了一根香烟,缭绕的雾气朦胧了她的双眼。
心口很凉,她低低呢喃一声,不会疼的。
她拿出买好的武器,直接开火,先发制人,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宿主,二手烟的危害非常大,请注意身体健康。)
它实在不懂,宿主喜欢点烟,却不抽烟是什么鬼操作?
难道是因为觉得很帅?
交火的声音传入了祁淮瑾这边,他们这才惊觉追兵来了。
“妈的这群人也不顾及这家伙的死活了。”
“队长,怎么办?”
肖阳看到一架又一架的飞机坠落,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变得异常急切:“女神一个人怕是抵挡不住啊,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追兵杀来,才一个人坐另一架飞机断后的。”
女神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然而,下一秒。
他的眼睛连眨一下都变得很困难。
他看见女神坐的飞机被击中了……
但那架飞机像一个打不倒的战神,以残破的羽翼,视死如归的决心直接撞向了敌人的最后一架战斗机。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像绚烂的礼花,极尽辉煌后,却消散如烟。
所有人都失声了。
死一般的沉默。
爆炸过后的飞机,宛若尘埃,连一片完整的碎片都看不见。
“队长,她……不会有事的吧。”
肖阳眼眶红了,虽然他知道做任务会有牺牲,可是行动组的成员对他来说就像家人一样。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看着队友死在他的眼前。
她的代号是叛神,此刻,他真希望她是神,因为神,是不会死的。
祁淮瑾别过眼,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这里好像有些过于沉重了,以至于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还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却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国土了。
这次任务出发前,她站在庭院里说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队长,等我们执行任务回来,这棵梅花树应该开花了吧。”
“听说是你种的,我可以摘来泡茶吗?”
“队长,能在故土真好啊。”
女孩儿抚摸着树上小小的花苞,眼神儿难得多了一丝柔软。
天真清澈得没有一丝阴霾,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她那么强,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呢。
他一点儿也不想承认。
但周遭,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天空,没有敌机,也没有她。
此时,正在剧组看剧本的季雪澜,突然碰倒了桌子旁边的咖啡杯,清脆的声音让他的心一悸。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拿出电话想联系她,思考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手机。
他不能再让她感到厌烦了,他要努力成为闪闪发光的人,站在最高的舞台,让她注意到他的光芒,让她为他神魂颠倒,让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
在学校上课的应时笙,注意力怎么也不能集中,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没由来的恐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她一定会回来的,她说过的,她只是出去工作了,出去旅游了。
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她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哪怕偶尔一次。
远远看着,他也会安心和满足。
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儿处的手表,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他不敢戴,怕弄坏了,连沾染上一点儿灰尘,他都会很紧张心疼。可是,他又忍不住戴上,那天她为他戴手表的样子,如此令人欣喜和甜蜜。
耳尖儿渐渐泛红发烫,他的思绪飞得越来越远。
圣洁的礼堂之下,她拿着代表唯一的爱情戒指温柔含笑的看着他,一点一点为他戴上。
他紧张兮兮的说了一声我愿意,她便亲吻了他,在他耳边低语。
我也愿意。
上课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连忙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脸。悄悄环顾了一周,幸好没有同学发现他的异常。
等下完课,他的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署名竟是应时宇。
他点开一看,仅仅只有几句简单的话。
对不起。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我,你自己好好过吧,我不会让爸妈再打扰你的生活。
……
应时笙紧咬着下唇,眼里多了一丝微光,像荧荧灯火,照破山河万朵。他的确无法原谅他们对他做过的事,但他可以饶恕自己。抬头望向天空,冬日的太阳似乎也很温暖。
阿叶,遇见你后,我的人生好像在一点一点变好。
此刻,他很想她,想见她,想扑进她的怀里让她紧紧抱着他。
……
明亮的系统空间里,毫无一丝生气。
里面摆满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全是自家宿主收藏的。
它瑟瑟发抖的缩着,不敢和宿主搭话。
她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神儿有一丝丝的空洞。
爆炸响起,剧烈的疼痛也只维持了一瞬间。
但那种感觉,只要经历一次,便永生不会忘。
粉身碎骨,飞灰烟灭。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经历死亡后,她还能活着。
她能感受到每一次受伤后的疼痛,她死,她也会铭记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去做任务的宿主,要么放弃,要么被逼疯。
因为没有人能够经历一次又一次刻骨铭心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人世冷暖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做任务。
她握紧了手中的坠子,里面有一张模糊的小照片,她微微一笑。
痛苦的呻吟似乎又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锥心之痛袭来,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滚烫而热烈。
“不疼了,已经不疼了。”
她能坚持住的,哪怕变成一个疯子,她也要逆转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