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大道至简（1/1）

“元君，要把南柯枝煮水取液，还是把南柯枝与怀梦草等材料处理过，拌上黄粱米加灵泉水发酵？”阿措磨了一会儿墨，见丹若一时停不下来，忍耐不住，瞅了个空隙开口问道。

“两种方法都试试呗？”

丹若闻言，头没抬，手中笔也不停地说道。

“也好，我去让她们先把南槐枝斩段煮水……”

余音在，人已没影。

丹若就喜阿措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看着就能感受到勃勃生机。

画纸上，茅屋低矮，竹影婆娑，古树苍劲。溪边长满了青青芳草及水鸢尾花，水菖蒲，芦苇等。

两公婆一人手执长烟竿，一人手摇蒲扇，笑呵呵似在闲话家常。

一男子在溪东豆园禾锄擦汗，另一个男子装扮的正在编织鸡笼。溪边草丛上铺着荷叶，幼儿躺在上面剥着莲子，旁边还散落了几枝碧碗般的莲蓬。

丹若细细端看了一会儿，很是满意。提笔书写题跋：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落款：天浆于榴月.蓬玄洞天境.靥丽山涂榴林。

这是丹若以前偶尔看到的一首诗《清平乐.村居》，当时不觉什么，现在越是读来，越觉得其中意境不错，忍不住提笔画下来。

“凡间的日子，原来可以是这样平凡、温馨，纵然有困苦，亦是美好的……知足，方赛过神仙！”

她亦如此。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逍遥仙。

自去西亳洛邑参加卿云峰的牡丹花会，回来有半月了，丹若没再出靥丽山。

每天，或迎着旭辉、皎月吐纳练功；或手不释卷，边看故事、赏诗词，边品香茗；或弹琴溪边，或漫步榴林，心境不似前些日子那么郁闷，总有股莫名的戾气扰乱心境。

五位阿姨的话，对她是有触动的。她代入每个人的角色，把自己置于同等境地。觉得她们的态度和处事方法，算不上最好，却也不失为合适。只要自己看的开，觉得快乐就是生活给予的最好礼物。

由此可见，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物物而不物于物，念念而不念于念…”丹若反重咀嚼着这句话，闭目又道：“梦梦而不梦于梦……”

一个梦而已，何必耿耿于怀，太过在意。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恶事入梦，乱我心者何必留。

再弹《梁祝》，丹若心中不再总是一味悲伤哀怨，从而陷入：长弹短拨尽扰心烦烦，更惹心事重重复重重的境地。

而是用心体会曲中人的情感：欢喜时感受那份喜悦；缠绵悱恻时领会其中的悲苦凄切……

更多的是欣赏与祝福。

初闻曲中意，愤懑填心间。再听曲中曲，何故沉沦曲中人。多少痴梦多少等，都是情愿都是缘。曲中曲，人中人，一弦一曲醉人生。

这样至死不渝，生死相许的感情值得歌颂赞美！

但，不必替曲中人执念。

时光来到五月，涂榴林的石榴花有些早就等不及。有的如小喇叭似的正在鼓着劲的要吐出花颜。耐不住性子的，已经偷偷绽开笑脸。

石榴花有大红、桃红，橙黄，淡白等颜色，大红是最常见的颜色。满树的花苞艳丽似火，繁茂烂漫，在一大片绿色枝叶中星星点点地点缀着，明艳动人。那是对夏日的澎湃激情。

正是“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时。

“丹若元君，好逍遥啊！”一曲终了，燕尧含笑，翩然而至：“满山余音，半溪花红，一枕清风。这自在的日子，真是羡煞我也！”

榴花树影绰绰，映着旁边溪水里自在的游鱼。

孤桐树荫下，只见丹若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

肤如凝脂，腮凝新荔，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韧抬皓腕凝霜雪，手如柔荑弄琴弦…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几日不见，好似云消雾散般，丹若变得更加清艳。

燕尧直盼，与丹若花下见有期。

“哪有！没得真君你自在。远道而来，先品茗一杯，可好？”

“乐意之至！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丹若烂然一笑，起身，一个请的手势，两人来到泉边另一树绿荫下的石桌前。

烤茶，碾碎，下茶，煎煮…

动作优雅，行云流水

极是养眼。

涧水流石响潺潺，干柴烹釜已汩汩。

“女儿茶？”

燕尧闻着随蒸汽散发出的香味，辨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求而不得的牡丹制女儿茶。

是了，女儿茶再怎么难得，鹿久怎么能少得了丹若的。

“即知你欢喜此茶，可不得满足了你。我这里还余有一些，正要打算贿赂贿赂蓬玄洞天的真君呢？”

丹若俏皮说道。

“这事好说。如此贿赂，乃是极好的事儿。如此，恭敬不如从命。”燕尧欣然道，眼中带着询问，开玩笑：“……极少见你这么花功夫煮茶，真是荣幸啊。”。

往常来，先是阿措或玉容，后多是童子们煮好茶，再奉上。

“以前，习惯了打坐练功，不敢浪费时间。吃喝是为了维持体能。有了云容她们后日子逐渐过的滋润起来，差不多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耐得这些繁琐之事…前儿正好看到一首诗，曰：

独坐幽园里，窗开竹影斜。

稀闻更转漏，但听野鸣蛙。

活活泉流玉，溶溶月照沙。

悠然怡静境，把卷待烹茶。

诗中描述的一些景色，靥丽山还是能寻的到。左右无事，就试试山泉水一壶，小火、烹茶，只把书看的滋味……”

“感觉如何？”燕尧听着，眼中布满了笑意。

“学其形罢了。只是观得茶叶浮沉沸水中，识得其香清而沁肺腑，品得其味苦中有甘甜。

自己亲自煮茶、品茗。时间一长，唯有一得：倒是静了心，沉淀了性子，还算能够乐在其中。”

“观而赏其妙，闻而悦其香，品而回其甘……这是收获很大啊！”

“哪里！只是观察到浮于表面的东西，再多的…还没有领悟。鹿久真人说的对，我的境界上去了，心境没跟上。以前虽也静的下来，一是习惯成自然；二是身份使然，只是在压着自己的性子罢了。那种表现更似是惯性与傲娇。内心其实是浮躁的。”

丹若想了想，又道：“近来，怎么说呢？算是幡然领悟吧，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亲自动手煮茶的过程，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每一个步骤，多余的什么都不去想…

看着茶叶在沸水中浮沉舒展，似翩跹起舞。而且，只有在沸水中，茶叶才能激发特有的香气。热气自杯中升起，化为云雾，再飘荡开来，真是清香四溢。

品之，似涩、似苦却回甘可口，意味深长。

慢慢的，竟然能静下心来，感觉识海中的焦躁也被滤清，净化。躁动的心得到平复治愈，感觉自己的精神犹如清风朗月。

修真路漫漫，不用一味枯燥乏味的闭关，原来一茶一水，也可以悟道。从茶汤中，似乎看到春天生机萌发…修真的历程…宇宙的运行…”

“大道至简，悟在天成。返璞归真，超凡脱俗，可以通神。

浮生若梦，品茶解忧。润泽了心境，泡去烦燥，使得疲惫有处安放。如此这般，便是好茶！”燕尧端起一玉盏：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燕尧反客为主，由衷而道：“恰好你在，恰好我来，仅以此茶，敬更好的你我。”

待两人复斟一盏，丹若才问道：

“你的朋友走了？”

“啊？…哦！走了，走了。不走，还能留他泡我的丹砂泉…”燕尧反应过来，打哈哈。

“你是顺道过来的？还是有事？总不能是来陪我闲情逸致的吧？”丹若记得燕尧曾说过要去太山洞天，东岳大帝处报个道。

“能陪你闲情逸致，该是多么的悠哉悠哉…这是我寤寐求之的事，也不知我的造化如何。”燕尧意有所指。

“瞧你说的，玄乎其玄的，还上升到造化上去…靥丽山没筑上围墙，我这里也没那么难以登堂！”丹若嗔怪燕尧，随后又打趣他道：

“你现在在哪里？我面前的，莫不是一具皮囊？”

“呵呵呵！不是心之所向嘛。你知道的，官身不自由啊！”

接着，燕尧道明来意：“下月初六去东海到渤海巡视一圈，你可有时间陪我走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六月十四日。”

“啊～六月十五就是榴花会。一众好友会来，有那远道的可能要提前一两天到…我不在……”

“这好办，委托鹿久真人帮你接待一下不就行了？”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谁还没有要紧私事处理的时候？事发突然，情况紧急，离开一下情有可原。往年有例可寻，你只需安排好，宴会前一天就能回来，不碍事！”

“我是说，鹿久真人那里…”

“他，你不用担心，你只要想去，鹿久那里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