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密文秘药（1/1）

禺阳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盒子，拍拍上面的露水，然后打开盒盖。朦胧的月光照射下，可以看到，第一层的点心已经颠得七零八落，挤在一起，他拿开第一层隔层，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露出第二层的素帕和玉簪，那玉簪在月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汝姜低头不敢看他，现在更不敢开口说要告退，这个她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是大商高高在上的大王，是拥有坐拥整个商国及周边大小部落的男人，虽然他很年轻，自己比他还要年长一些，但是这不是自己熟悉的自家兄弟们或者其他亲属家里的兄弟的那种那人。她摸不清他的脾性，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如果他现在对自己发怒，那应该就是阿父常在家里，跟她说过的，身为大王的雷霆之怒。

这个年轻男人，手上握着整个商国所有人的生死，就算是他现在拔剑把自己立下处死，有尹府的人，都不敢有半句不满。

想到那日，禺阳处置那几位老臣的手段，汝姜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自主地伸出手交错抱臂搓了搓自己的上肢。

禺阳注意到她的举动，嘴角上扬，不知是在耻笑她还是真觉得她有意思。

他伸手用那块素帕，裹着玉簪拿了出来，用素帕无字的那一面擦了擦玉簪，而后伸手把玉簪插到汝姜的发髻上。

汝姜呆住了，面色潮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放下抱臂的双手，盖在衣袖下紧紧绞住双手，缓解自己此刻的不安。

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插进去的那枚玉簪，而后垂下眼看着汝姜的侧脸：“很美，孤就知道很衬你的容貌。”

禺阳抬起手，抚摸汝姜的面颊，可能是因为长期练武，他的手很粗糙，手指上头有很多应该是兵器磨砺的老茧。

身为一国之主，幼儿即承王位，也没有多少有限快乐的童年时光，六岁之前，作为不得宠的王后和王子，他和母后活在父王的阴影之下，母后战战兢兢，他也没有多么放肆松快的幼儿时光，后来六岁那年，他亲眼目睹了王叔在宫中的杀戮，他也知道，王叔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母后，但是，那一日血腥场面，现在还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每年，盘龙外祖父家里的表兄弟会奉命前来为母后贺寿，送来诸多礼品，他们黝黑的脸庞，开朗的性情，和无需多想，想说便说，张口便来的直肠子，真的让他打从心底里嫉妒。

母后从前是不是也是这么直白开朗，和大城中那些温婉内秀的贵女们大相径庭，就是这样，所以父王一直都不太喜欢她。

如果母后没有加入商国，没有来这王宫，而是留在盘龙，找个知道疼惜她的本族的男人，她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吧？

当然，也不会有他了，没有他，也就没有这种种想法的存在。

汝姜的脸很烫，虽然禺阳的掌心温热，但是贴在她的脸上，但是却觉得那手掌是有些微凉的。她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神炙热。

“还有三日了吧？”他突然问。

“什么？”她愣了一下，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据亲政大典的日子，

“是，大王。”她呆呆地望着他。

禺阳将手放在她纤细的双肩上，轻轻握住，他的脸慢慢靠近，两人的眼睛距离只有两根手指那么远，他深黑的眼眸直直看进了她的心里。

汝姜的心脏剧烈跳动，她自己都能听到那噗通，噗通的声音。

夜太安静了。

“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他没有自称“孤”，此刻，他只是一个站在她面前，暧昧的年轻男子。

“我知道，你现在的脸红心跳，不是因为害怕，你也心悦于我，是不是？”说话的时候，他的鼻息也喷到她的脸上，这个味道，上次她已经熟悉了。

“三日典礼之后，应该就见不到了吧，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还想回有尹府，还想回到哪个怪物身边。”

听到他的发问，此刻的汝姜反而平静下来。

“大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族，不知道我这种落难世家女儿的无奈和痛苦，我现在，没有父母兄弟的势力可以依仗，相反，他们还要用我的婚姻来换得对他们的庇佑，您说，我能不回去么？”

“你可以，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想办法。”

说完这话，他把那素帕塞进汝姜绞着的双手里：“你也可以选择做大王的女人。”

说完他转身往大殿走去。

“很晚了，夫人早些回去歇息吧。”他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让她有种身处梦中的幻觉。

回到漱玉阁，阿缗已经等得着急了，听到汝姜的推门声，连忙迎上来：“夫人去哪了？婢子等得好不着急。”

“哦，我去找到了那个小內侍，刚才那东西给的不明不白的，赶紧还给他。在这王宫中，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想着这几日她不在，我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吧！然后我在阁外溜达了一会，忙了一天，头昏脑胀的。”

她看向屋内堆的诸多东西，叹了口气：”阿缗，给我打水洗漱吧，我累了，这么多事，今晚也做不完了。”

“是，婢子这就去。”

月明星稀，四更时分，整个王宫都在沉沉梦想之中，一个黑影从漱玉阁中闪出。

直到典礼前的两日，大夫人才回宫里来，面容极其憔悴苍老，像是这次泽齐的病犯得不轻。

虽然很不想听到关于丈夫的任何消息，但是作为妻子，还是要关心问候一番。面对汝姜的询问，大夫人半晌才幽幽说了一句：“那个神品，早一日拿到，泽齐就早一日有希望。”

“母亲，您说的神品是......”

思酌了一番，大夫人说：“到如今这个地步了，瞒着你也没有必要了，今天就告诉你吧。”

“这次，要救齐儿的命，要向太后求取她母族的神品苍龙鳞。”

汝姜像是听天书一般，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大夫人说的是什么。

“你不知那为何物，不奇怪，我也是听那雪巫师说起，才知道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此等神物，前番我独自进宫，就是想向太后求取此物，可是......”说道这里，大夫人的声音哽咽起来：“太后说，求取此物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想办法杀了那高城的商易。”

大夫人说到商易的名字，让汝姜的心里突突直跳，她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大夫人发现。

“此次齐儿犯病，我着急回去查看，又命雪巫师为他重新炼药，雪巫师回我说，他可以加大药量，吊住齐儿性命，可是能维持多久，他可不敢保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到苍龙鳞，炼成秘药，否则病情会恶化成什么样，他也无法预料。”

怪不得，大夫人会对太后的要求言听计从，泽齐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可是，杀商易，谈何容易？母亲，那可是太后和商公都束手无策的人！”

“轻而易举的事情，太后怎么会作为筹码要挟！”大夫人恨恨地说。

“那现在，现在如何了？那件事有进展了么？”汝姜心里有点虚。

“唉，齐儿病了这么多年，在他阿父心里，早就跟死人无二，我去问你父亲，派出的人事情办得怎样了，他居然跟我说，要从长计议......”

听了这话，汝姜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这秘药，泽齐必死无疑。所以商易不能死，所以商易给的密令，她该怎么完成？

她想起了那双深黑的眸子，还有那喷到她脸上粗重的呼吸。

彻底完成商易的密令？是要这样么？

现下的形式，只要泽齐死了，哪怕不去高城，她也可以安稳地活下来，也不用苦口婆心地去劝说阿父和阿兄他们了。

好像一切都顺了，如果说先前她是在迷雾中摸索着往前走，生怕走错一步就跌入万丈深渊。

那么，现在就是云雾散去，月明星稀。

汝姜的心境豁然开朗。

一份大典细节密文送到了高城伪王商易的手中。

商易将这密文细细看过后，转手递给了鲁挚：“多亚，你看待如何？这份密文可信否？”

鲁挚从头到尾认真研读，又对比了跟着密文一块送来的王宫地图，他闭上眼，回忆起大城和王宫的格局，那一条条大路小路错综复杂，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的黑幕里。

他自小生长在大城，对城内的大街小巷，细末房屋建筑了如执掌，作为王宫御用的铸造大族，他也随着阿父多次出入宫廷。

路线应该是固定的，没有错了，在大城中的探子也多方回报，诸家王宫贵族已经接到了王宫的命令，何时何处举办何种典仪，这是已经定下了的。不会再有更改。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应该是人，亲政大典涉及人数众多，中间虽然也有埋下的钉子，但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但是这些观礼和参礼的人们，并不是最关键。

关键那个人，是离禺阳那小子最近的人，也最容易失去防范的人。

细细推敲之后，对商易说：“虽然不敢断定，但是这九成以上是真的。”

“太好了！看来在大典当日，我们就可以先安排内宫的人在王宫杀了禺阳那小子，然后集结力量再攻入大城，入住大城的日子，就在眼前！”

“大王打算怎么办？虽然密文没有问题，但是需要一个人近身了解禺阳。”

“哈哈，多亚，你说巧不巧，正在我们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时候，阿缗那丫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她是在两日前发现的，禺阳的小命，这次我可是唾手可得，哈哈哈。来人，请红巫。”

红巫上殿来，商易问她：“红巫，准备的秘药怎么样了？”

“回大王，早就炼成了，大王可要看看药效？”

“嗯，让我看看吧。”

红巫抬手，武士带上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奴隶。红巫从怀里掏出一个朱砂色的药瓶，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些液体到素帕上，往那奴隶口鼻上一捂，那奴隶立刻倒在地上，没有痛苦的呼喊，没有挣扎，哪怕是一句咒骂，一点挣扎都没有，就好像突然睡着了。

武士上前探了探那奴隶的鼻息，他死了，没有任何惨状，面色红润，非常平静。

“这个粉末，擦在身上或者洒在手上，会不会致命？”

“回大王，只要没有直接接触口鼻，只是粘在皮肤上，就没关系，大王请放心让人使用。”

商易极其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来人啊！”

一个内监迈着碎步走进殿内。

商易抬起下巴，向红巫示意，红巫将那红瓶放进一个麻布袋中，递给那内监。

“现在就速速让人，把这东西送至大城中，告诉那位夫人，可以洒在素帕上，找机会在大典当日递给禺阳，一个为那小子心仪的女人递给他擦汗的帕子，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太后和太俟怎么也不会注意到。到时候宫中一乱，我们立刻让大城中其他的内应起事，打开城门，到时我们一鼓作气攻进城去！”

“多亚，让你打造的兵器怎么样了？”

鲁挚起身道：“回大王，除了石制和骨质兵器之外，小臣这些天日夜不停地又制作了许多簇、戈、矛、殳等兵器，也让武士们操练多次，现在所有武器已经完备，屯进武库中，就等着大王整军使用！”

商易满意地点点头：“不亏是幽戽氏的家主，有你，我真是如虎添翼！”

“大王，为了振奋此次攻城君威，小臣特意为大王重新打造了一幅大钺，到时大王冲锋在前，定能让那小子吓破胆！”

“多亚，不亏是孤的多亚，等攻进大城后，孤就命你做孤的有亚，孤坐镇大城，你就代孤出征！”

“小臣必不辱使命，尽全力助大王攻城，到那时，还请大王准小臣跟随大王左右，执戬跟随大王杀进城去！”

“多亚，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只做一个工坊家族的家主！好！到时候你就在我左右，跟我一同攻进王宫，坐拥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