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家路窄（1/1）

“准检察官抓住黑社会头目”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赫然写着这十一个字。

检察院大楼里，新入职的检察官们正聚在一起。一位年长的检察官关切地问其中一位鼻梁上贴着无菌敷贴的年轻人说：“我看过报道了，伤得不严重吧？”

“是，没关系。”他回答道。

年长的检察官点点头，说：“做得好。”

“谢谢。”他高兴地回答。

检察厅的检察长苏月星也莅临现场，他文质彬彬，气质儒雅。他冲叶钧枫亲切地笑了笑。

“下面是，发布宣誓。请新进检察官代表 叶钧枫 向前一步。”主持会议的人说。

叶钧枫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中间，后面的新任检察官都站起来。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我宣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宪法和法律，忠实履行法律监督职责，恪守检察职业道德，维护公平正义，维护法制统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宣誓规定》最高人民检察院印发）

新进检察官齐声朗读誓词。

誓言字字铿锵、响彻大厅……

宣誓仪式结束之后，叶钧枫和苏嘉仁博士、苏月星检察长一起离开。苏嘉仁是苏月星引以为傲的独生女。复旦大学心理学博士毕业，主攻方向——犯罪心理。也是上海市警察厅暴力罪犯逮捕计划的犯罪分析官员中的一名。

因为双方家长来往密切，她和叶钧枫从小一起长大。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爸怎么没来？”气宇轩昂的苏检察长边走边问叶钧枫。

“哦，他一直都很忙。”叶钧枫笑着回答。

“爸，你为什么不告诉伯父？伯母又不知道。”苏嘉仁责怪她爸爸。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叶钧枫笑道。

“对了，听说警察厅要给你颁奖，被你拒绝了？”苏检察长转身问他。

“是真的吗？爸爸。”苏嘉仁开心地问。

“作为检察官，这是应该的。”叶钧枫过分谦虚地说。

“那倒也是。”苏检察长同意道。他继续说，“但是，今天还是要去一趟警察厅。赏金还是要拿的。”

“什么？赏金？”叶钧枫停下脚步。

“当然，到昨天为止，你还只是一般市民。”苏嘉仁俏皮地提醒他。

“唉，我又没做什么。”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抬起头说，“那我让他们分给昨天进行抓捕行动的刑警得了。”

“要拍合照了，叶钧枫检察官快来。”不远处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叶钧枫说道，然后朝着他的同僚们跑去。

苏检察长望着他，感叹道：“真是无法相信。”

他转过头问他女儿：“真的是在外高桥的长江入海口抓了坏人吗？”

“当然了。爸总是把叶钧枫看成混混。”苏嘉仁嗔怪道。

苏检察长依旧困惑地望着远处的叶钧枫。

“都是因为你，我们警察成了笑话！不仅功没捞到，还变成了笑话！”何局长勃然大怒。

林清廷和赵科长脸色铁青，低着头站在何局长的办公桌前。

何局长用手指狠狠地戳着林清廷，咬牙切齿地说：“再说了，这本来是雷霆搜查队做的事，你给抢了！为了让你的部下升职！”

吼了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喝了一口水，说：“过后会有处理结果，先去反省。”

他们点了一下头，退出了办公室。

刚出何局长办公室，赵科长就对着林清廷重重地踢了一脚。

“唉！”林清廷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她瞪着赵科长。

“还敢唉，看什么看，看了又能怎么样？”赵科长大喝道。

她站直了，径直往前走。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赵科长接着炮语连珠地说：“我知道你很优秀，还有三十年警察生活只剩下破碎家庭的张文辉刑警，也知道他想得到更好的退休金待遇，就需要升职。”

“那更应该好好干吧，计划得更完美无缺，你这臭小子。”赵科长忍不住又对她大吼大叫。

“怎么能被那小子抢了功劳？你真是——”他大声质问她。

林清廷心想不知道赵科长要咆哮到什么时候。

他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电梯旁。

电梯门突然打开，一个西装笔挺的春风得意的男子阔步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叶钧枫，林清廷现在最厌恶看到的人。

她和赵科长把脸别开，不想和这个人对视，更不想和他交谈。

他对林清廷笑嘻嘻地说：“我正想去找你。”

他说：“我去去就来，等我。”

林清廷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她按下了电梯按钮，安静地走进了电梯。

赵科长刚走到电梯口，门已经关上了。他喊道：“啊！喂，林清廷，喂，我还没有讲完——”

警局前的停车场，重案四组的组员们站在警用SUV前。他们的话断断续续地飘入她耳中，郑刑警垂头丧气地说：“真是倒霉，哪有这种事？我们把饭都摆上桌了，吃的却不是我们。”

林清廷快步走向他们，问道：“张刑警呢？”

郑刑警用眼神示意了车里。

一位老刑警正闭着眼睛靠在车椅上，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清廷感到一阵心酸袭上心头。730天昼夜不眠的蹲守，只是张刑警32年刑警生涯的小小缩影，但是不巧，他不受领导重视，比他年轻的警员纷纷升职，而他还只是普通警员。

“怎么样了？”郑刑警怀着一点点希望问。

“什么怎么样？”林清廷无法直接告诉他们。

“那，因为那检察官，张刑警就不能立功了？”年轻的郑刑警还是无法接受现实，“唉……言论就那么可怕吗？有那些报道又怎么样呢？两年来我们一直潜伏、追踪……但到头来，功劳就跟我们没关吗？？”

面对组员的委屈，她安慰道：“忘掉吧，机会还有的。”

郑刑警咬紧了牙，突然他回头看到了那个检察官。

“队长……”郑刑警轻声说了一句。

“不是让你等我吗？”叶钧枫得意洋洋地说，“昨天辛苦了，我是碰巧，才抓到的。”

林队长没有正眼看他，听了这话，她冷笑。

他继续嚣张地说：“你们是徐汇区重案组吧？这些钱，你们拿去聚餐用吧。”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了林队长手中。

林队长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奖励市民的赏金。

“身为检察官，这是应该做的。赏金，就不拿了。”他傲慢地说。

三个男刑警手插着口袋站在他旁边，他们被他羞辱到了，他们握紧了拳头，压抑着想揍他一顿的冲动。太得意忘形了这小子。

叶钧枫仍然不知好歹地笑着说：“买点好吃的吧，再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哎呀，这听起来真是刺耳。”郑刑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啊……”

林清廷的眼神变得冷峻，她追了上去，她喊道：“检察官。”

“检察官、检察官。”她拿着装有赏金的信封，一路小跑。

叶钧枫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信封，对她说：“ 啊，没关系，你们不要有负担。”

叶钧枫用一种不含敌意的目光认真地盯着林清廷的眼睛，十分漂亮的双眼皮，如果不像现在这样憔悴，化妆以后，她肯定是个引人注目的美人。叶钧枫死死盯住女警官的视线不放，不免有点过分了，但对方的目光里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林清廷笑着对他说：“不是的，我们不会拿被害者的钱。”

她把钱塞回叶钧枫手中。

“被害者？什么意思？”叶钧枫微微皱起眉问她。

她继续笑着说：“检察官鼻子上的伤，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检察官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清廷收起了笑意，她的声音像节拍器一样稳定：“你跟黑鹰一起，在非法赌场了吧？你不是在赌博吗？”

叶钧枫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

“你知道那是非法的吧？加上，你又是检察官。”她厉声问道。

叶钧枫慌忙笑着解释道：“是朋友们把我带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廷不理会他的解释，继续说：“检察官在那里赌博就是拿着国民的钱给黑社会提供资金。”

“啊，没有，我只是喝了几杯酒，而且我的卡被我爸没收了……”叶钧枫辩解道。

林清廷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瞪大了她圆圆的眼睛。

“不是……我的意思是……”叶钧枫乱了阵脚。

“哪天来写整个经过吧。”她冷静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他问道。

“写整个经过。”林清廷又重复了一遍。

“有证据吗？”

“那非法赌场的监控录像，都被我们没收了。”她说。

叶钧枫听了，咳嗽了一声。

“所以，还是来写吧。”

“不写。”叶钧枫固执地摇摇头。

“要写吧。”她斩钉截铁地说。

“绝对不写。”叶钧枫脸色苍白。

“如果不写，会在全国点名，知道吧？”她扫视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等一下，你叫林清廷是吧？把全国的人都做成有前科的人不是警察该做的事情吧？放过我这一次。”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徐汇区警察局。一定要来写整个经过。”她正色直言道。

说完，她抛下他，径直跑回组员们身边。

叶钧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生了根。

“唉，真是。”叶钧枫悻悻然道，“怎么会碰见这号倒霉的人……”

警局门口的刑警们还在等待着他们的组长，他们还是不敢相信地议论着：“都是检察官的功劳？”

林清廷跑了回来，她一脸憎厌，嘟哝了一句：“怎么会碰见这号倒霉的人？”

郑刑警问道：“怎么了？”

林清廷捏紧拳头说：“拳头都哭了，拳头都哭了。上车！”

他们四个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林组长试图使她的四个灰心丧气的组员振奋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说：“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好好请你们，啊！怎么样！”

“算了吧，情绪都不好，今天算了吧。”郑刑警看了看大家，小声地说。

“哎呦，姐买好吃的，给你们。”她笑着说。

她的笑容让人精神一振，几乎有种安慰的作用。

“知道了。”他们被她甜甜的笑容感染了，“走吧。”

郑刑警发动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