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我是谁（1/1）

“你若想回端州，我们便回端州，我知道端州有一个地方，那里景色奇美，一定不会有人找到我们！”东方恶兴致勃勃道。

端州？原来这人竟是在端州与自己相识的。

可是端州与自己打过照面的人并不多，如若见过此人，她不可能全无印象，那他到底是谁呢？

阴灵雨思索着，东方恶却显得尤为兴奋，笑容满面，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因为隔得远，那声巨响传到这里也只剩下一声有如闷哼一样的沉闷声音，重重的，厚厚的。

东方恶突然神色大变，好像那声音是凿在了他的心口，那沉闷的重击之声是从他的身体里传来，他突然张开口喷出了一口血来，那么出其不意，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阴灵雨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远处，那声音又开始变了，变成了有如万蚁啃噬一样的奇怪声响，眼前的男人脸色随之再变，似乎正强忍着某种痛苦。

玉狐宗大祭开始了。

因为最近一直跟着颜凉几人，阴灵雨知道玉狐宗大祭开始意味着什么，那些被玉狐宗以尾玉控制的同盟纷纷叩拜玉狐娘娘，以求赐仙药，但那所谓的仙药不过是一种控制人精神的致幻药物，一旦服用过量则会依赖成瘾，如若不能及时服下新的尾玉，毒发之时，则苦痛万分，甚至烂肠穿肚，腐烂致死，可是连阴灵雨都知道，尾玉已经没有了，那么在玉盘山参加大祭的那些人如果毒发之时，真不敢想象会是何种模样。

她正想着，面前的东方恶突然忍不住大呼一声，捂着胸口半跪在了地上，以手撑着地，长长的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面，他就那么跪着半晌一动不动。

阴灵雨被他吓了一跳，难不成眼前的人也服用了过量的尾玉？怎地他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是真的，那他怎地不去求药，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她隐隐约约看到有丝丝血迹自他捂住嘴巴的五指间慢慢渗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了面前的雪地上，留下坑坑洼洼的小小血洞。

他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要不要趁机逃跑？或者趁机落井下石给他一剑？

但阴灵雨最终选择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看着他突然满脸血污的样子眼中并没有恐惧厌恶，只是带着淡淡的望着他。

东方恶捂住喷血的嘴巴渐渐笑了起来，就说么，他就知道没有人可以逃得掉。就算他逃得了一时，也逃不过自己既定的命运。

没有人可以逃得了，他其实早就知道的，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又怎么能渴望义父会饶他一命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了。

抖着肩，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看的阴灵雨脊背渐渐发凉，只觉得此人行为怪异至极，这会儿满脸的血迹居然就又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只是他笑的样子那么悲伤，让人望之不忍，“你……你没事吧？”

东方恶扯过大袖子擦了擦嘴巴，缓缓站了起来，多年来他已经不知服用过多少尾玉，今日是玉狐宗大祭，若没有新的尾玉及时供给，即便是他也会遭到反噬，这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痛苦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他知道红窑矿坍塌后，吴道悔还有极少量的尾玉库存，如果自己流着眼泪鼻涕跪下来求他，义父或许也会大发慈悲赏他几粒让他度过眼下这个关卡，可是他已经出逃，义父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时候再回去摇尾乞怜又有什么意思呢？

逃都逃了，再回去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何况，他早就想要逃了。

只是如今事情出了点变化而已，他看向一旁一直看着他的阴灵雨，神色又恢复如常，轻轻一笑，“你走吧。”

不过片刻间他好像又变了一个人，话锋陡变，居然说让她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能走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只是小心向后退的步子格外小心翼翼，“你真的放我走？”

“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吗？”东方恶淡淡道。

阴灵雨的确早就想离开了，但是眼前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不对头，让她摸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可是她后退的碎步已经出卖了她急切想要离开的小心思，东方恶看在眼中，忍不住低低笑着，“我见过你那么多次，无论怎样的艰难境遇你都能淡定处之，怎地要离我而去时，却显得那么着急了？说实在的，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已经低的几乎只是呢喃，可是阴灵雨还是听见了，吃惊地抬头去看，发现这人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加可怕，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似乎一直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就知道阴灵雨压根就不记得他是谁。

阴灵雨被他戳穿了小心思，面上有些发窘，也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她本就笨嘴拙舌，只窘的面上渐渐飞起了红霞，急于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急切样子透露出几分少见的娇憨。

算了，认命吧。

“对不起，我真的实在想不出你是谁。”

东方恶看着她，眼中却并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只是含笑望着她，随意道，“对了，既然你要离开，不如帮我个小忙吧。”

只要你让我离开，什么忙我都愿意帮！只是这么满的话阴灵雨只在肚子里转了个个，面上却是淡定的点点头，“好，我帮你。”

东方恶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突然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这头顶上埋了三根针，我自己拔不到，就麻烦你帮我把它拔了吧。”

说着，他扯下了本就随意扎着的发带，两鬓间的长发散了下来，阴灵雨提着一颗心点了点头，朝他头顶上摸去，果然入手摸到三根细针几乎完全没了顶，她赶紧缩回了手，这样的针埋在头上，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呢？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行动自如的？

阴灵雨只是摸了一下，东方恶就面色微微一变，吸着气叹息着说道，“太痛了，赶紧拔掉它吧。”

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痛入心扉，阴灵雨心中泛起了不忍，轻声道，“那你忍着点，我轻轻拔。”

白皙的小手轻轻地在他的发间划过，带来一点极轻极柔的细腻触感，那是东方恶从未体会过的温柔，他闭起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柔情，只是那味道刚传入心中，还没来得及回味，头顶突然传来的剧痛猛地将他拉回了现实，强迫他立即自那虚无的美梦中醒来。